早晨,东方的天空升起红日,露出了鱼肚白,我在温暖舒适的小床上醒来,周围弥漫着一股新洗的被单里留下的迷人的薰衣草香,在床上又赖了一阵后,听到楼下传来时而敲打时而又“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才懒洋洋地从被窝里爬出。
下楼,我看到了在餐桌边坐着的母亲,她正在专心地剥着坚果,一身睡衣,脚上一双棉拖鞋,有些凌乱的黄发,像枯了的树叶散在母亲肩头。母亲就这样坐着,剥着坚果,时不时打几个哈欠。
她一转头看到了我,脸色在暖阳的照耀下显出一些疲惫,但她还是温和地对我说:“囡囡,你醒了……”可我没有等她说完,就暴躁厌烦地朝她嚷道:“你在搞什么呀?大清早的敲什么?能不能让我多睡几分钟呀?”母亲立即放下手里的坚果,慌忙向我道歉说:“哦,对不起啊,有些坚果剥不开,只好用小榔头敲,想不到声音那么大,吵到你了。”她的道歉很诚恳,但我的心丝毫没有得到任何慰藉,对母亲更加的厌烦和不满。
这天早晨,我气呼呼地没有吃早饭就去上学了。
到了上午第三节课上课前,我已经饥饿难忍,却只能任由肚子发出一声声的哀嚎与呻吟。我无意识地在书包里乱翻一阵,竟意外地发现了一包坚果,我那空荡荡的被饿得生疼的胃似乎盼到了救星似地在欢呼。
我小心翼翼地把坚果转移到桌面上,用书本遮住,又像做贼般伸出哆嗦的手,颤抖着掏出一小把坚果,贪婪地放进嘴里嚼着,一种特别的香味在我的嘴中蔓延开来:葡萄干的甜、核桃的香、巴达木的咸、瓜子仁的脆……这些都在我的味蕾中尽情绽放。那一刻,整个人顿时好了起来,胃也不疼了,身体也不再蜷缩着了,有气无力的写字的手有劲了。
我突然开始奇怪这把坚果的来历,回忆起来也没有人送给我这样的坚果。不过这些天来,母亲倒常常在空闲的时候或是在早晨挤出时间在剥坚果,对,一定是母亲,她怕挑食的我上学时饿肚子给我准备的,这些坚果就是母亲为我剥的,还为我一一搭配好各种口味,让我补充能量又能摄入营养,母亲的心永远那么细致。
放学回家,我心里充满愧意地望着母亲,她还是忙碌地做着她那好像永远都做不完的家务,不曾有闲暇回看我一眼,就急匆匆地又为我们盛晚饭去了。
第二天早晨,吃好早饭准备上学,我倚在门边穿鞋,看到母亲悄悄地又把一包坚果塞进我的书包,转过身时她看到了我,我也看着她,我们就这样对视了几秒。
突然,我热泪盈眶,脸上一阵阵的烫,靠着门边的手,不自觉地伸出,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母亲奔去,紧紧地抱住了她,她那些许凌乱枯黄的头发散了下来,拂在我的脸上、肩上,被我那些涌出的泪水一丝丝地湿润。刹那间,我发现母亲那双憔悴的眸子原来那么美,柔情似水,又那么晶莹闪亮,像晨曦微露,倾半世阳光。
我一时惊愕于母亲这一刻呈现出的那种超凡的美,那是一种专属母亲的美。
我不禁又深深地后悔起昨日对她的不满与冷落,十几年来,我一直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她无微不至的关爱,却不曾回赠她什么,我一味地任性着,无尽地索取着,而母亲却宁可自己受委屈,却不曾计较抱怨过我。
我终于明白了,明白了我那弱小而又伟大的母亲每一天的付出,明白了她对我的爱是那样的宽容无私、无怨无悔。
那一份至真至美的母爱啊,就是我一生最宝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