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父亲说今年刘家峡要举办一项名为“打铁花”的活动。我觉得稀奇,不知铁花所为何物,莫非是用铁冶制出形态各异的花朵,展览“百花齐放”?
我好奇心切,奈何父亲也不知铁花的具体模样,只知道是像烟花一般吧。我不想破坏这份惊喜,就没有查找铁花的相关资料,只待正月十二来临时一饱眼福。
到了!我一看时间,溜出家门跃向黄河边,直到父母带着妹妹慢悠悠走来时,那岸终于开始了。
黑夜中盛放着一空的金蕊,很亮、很明。好像它本该同黑夜一体,不知是夜的暗,衬得“独本菊”那么夺目耀眼,还是“独本菊”的明亮多姿衬得夜色流动如水,深沉如墨,两者皆相得益彰,真是一片金光灿灿!像极了烟花,只是更细、更密。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声音不大,铁花也不大,空中的金点又如细雨般密密倾洒而下,近河的如流水滚滚地便入了黄河,光芒转瞬即逝。有一股离别伤情渐渐浮现,淡淡萦绕在心头,好像世间美好都无法永远长存。虽只有几朵铁花,只有一种颜色,我却看得痴了。客观来讲那并算不上好看,但我却偏爱那极致纯粹的金,单一不花哨,可以包含千百性格,海纳百川。这些铁水,以水的状态流淌,以火的性格燃烧。
看了半晌,地上便已金铁成片,片片金铁模糊间就像奔腾而过的万马,留下的阵阵铁蹄声。远望一洼洼刚落下的铁水与黑得深沉的夜色混染在一起,好似一朵朵金莲绽放在黑湖般的地面上,丝丝朵朵,相缠相绕,沉淀轻浮,水光潋滟,难以分舍。这地上的竞比空中的更让人惊艳!
一朵闪烁着灼灼光彩的金莲“攸”地灭了。一只笨重的脚丫踏过,不知是该为这金作文莲一现而惋惜悲伤,还是该为方才喜剧的一幕而笑。鲁迅说过:“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或者说无论悲喜都无多大意义,只是如果不悲不喜,好像便没有多少人情味了。
有两片铁花在空中飞旋起来,不知是谁举着那铁花在旋转。依稀间渐望见一手撑那金伞,皓腕如玉,白皙温润,一片云雾缭绕间走来。从那江南水乡,亭亭而立,柔柔一笑之时,脚下金莲步步点开,丝丝缠绵,层层而上,一丝清香飘溢而出。我却恍然回神,这是铁花,怎会有香味呢?炉中又冒出一支倾斜的铁花。直到无数片段滑过,从那温软欲滴的江南雨乡行船如在琉璃上,又翻身而上跨下骏马,驰骋黄沙,一条宽浑的泥沙河跃然眼前,一丛丛芦苇荡沿河狂舞,金色的枝干,金色的枯叶,金色的花絮,如一团火花,斜斜窜出,又忽而伏下,与地面交融。待那铁花将尽,我已身躯僵硬,仿佛石化,体内的血液却仿佛被滚烫的铁水加热,沸腾!
结束了。我在黑暗中回了家,身旁却有金色的铁水片片泛滥。我看着手机上一排排流动而过的文字,面露惊疑——打铁花打出的铁花是将生铁化到1600℃~1700℃后,注入花棒,将铁水打上天空形成的。虽然好看,但很危险。而却成最早的打铁花活动,打铁花者更是赤膊上阵。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所有的美丽都需要在险境中成长才能焕发新的光彩并在时间洪流中行走更久。
精致的铁花绽放在了小年的夜空中。如果铁花有生命,也不过像世间的所有一样普通,卷着袖口被时光吞没,在记忆深处渐渐浅淡、透明。所以,珍惜、记住并传承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