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来的时候改乘圣玛洛船,以免再遇见他,很明显,这两天父亲和母亲玩得一点也不开心,但他们极力没有在姐姐、姐夫面前表现出来。
回家的时候,正是一个大风的夜晚,即使天气很凉,但父亲还是一个人坐在船的甲板上。我倚在门边,悄悄的注意着父亲,父亲从口袋里拿出那封他视如护身符且时时带在身上的“福音书”,看着这被折了又折的皱皱的纸,说道:“你不是在那边阔绰了么?怎么会变成一个卖牡蛎的?!”说着将“福音书”撕碎,扔进大海,看了看那片漆黑的大海,转身要回到船舱里,我也赶紧进去了。
我比父亲早一些回到母亲身旁,可是,父亲紧跟着来了,匆匆忙忙的对母亲说:“你猜我看到了什么?”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喜悦。母亲还在为来时发生的事生闷气,没好气的对父亲说:“你能看见什么好东西!难不成你发现藏宝图了?!”说着,还“哼”的冷笑一下。父亲依然笑着说“跟这个差不多!”说完便把母亲拉走了。我也跟了过去,想看看有什么让父亲这么高兴。
一去,才知道怎么回事,只见父亲指着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白衬衫的男子,说:“你看,那像不像于勒?”母亲吃了一惊,眼前这个优雅地端着红酒与别人谈话的中年男子不正是我的叔叔于勒么!母亲赶忙拉着父亲走上前去,对那位先生说;“于勒?你真的是于勒,我是你嫂子啊!看,还有你哥。”可是先生看见他们并不奇怪,对母亲说;“哦?嫂子?哥?你们把我当弟弟了么?在‘特快号’上,我就已经认出若瑟夫了,可是你们呢?把我当成什么了,讨饭的……现在呢,又看见我有钱的样子,来认亲戚了是吧。哼!”说着就走了。突然回来对父亲说:“欠你的,我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你们,后会无期!”
父亲,母亲呆呆的站住了……
莫伊
我父亲轻舒一口气:“幸好不是他。”母亲也终于平静了:“再想也不可能是他,他不是在美洲嘛。”气氛一下缓解许多。
因为没有找到于勒,我们只好乘着来时的船回去了。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我在船上走着,低沉着头似思索什么。蓦地,“呯”。“对不起。”我下意识地向对方道歉,随后又抬头一看。那是一位与父亲极为相似的男人,也是和卖牡蛎相像的男人,只不过骨子里多了份玩世不恭,衣着比之我不知好了多少,简直就是一个“花花公子”。
父亲母亲也跑了过来,看见对方的“贵气”,竟也很是震惊,但更多的似乎还是惊异。男人笑起来,却又略带些歉意:“我回来了!”父亲一把走过去与他相拥,激动道“回来好!回来好!好啊!”我母亲似乎如释重负:“走吧,我们回家!”
我们回了船舱,父亲和母亲将姐姐们和姐夫介绍给于勒叔叔。他们满是笑脸相对:“这是……那是……”,说罢,又将姐姐们和我拉到于勒叔叔的身边,和蔼地说道:“这是你们亲爱的于勒叔叔,你们父亲的弟弟。”我跑向他,甜甜的叫了声“于勒叔叔”。心里默念道:“这是我的叔叔,父亲的弟弟……也许也是我们家以后的金钱来源。”看到我如此懂礼,母亲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向父亲又使了个眼色。
父亲拉着于勒坐下,与他聊着分开的这段日子。“你原来过的太不容易了,其实我们境况现在又好到哪里去?孩子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说着,父亲还假意抹着眼泪。
于勒后悔不已:“哥哥,你放心,以后不会再让你们受苦了,我曾经欠你的,都将还给你……”
我们一家人回到家后,妈妈还是十分气愤,甚至在家中疯狂地喊着:“这个于勒,简直该死!”爸爸的脸上也露出失望的神情,好像不能接受摆在面前的事实,口中也不断地说着:“怎么会怎样!怎么会这样。”这十多年的期望,这十多年焦急的等待,在此刻都化为泡影,消失在空中。
不久之后,二姐也结了婚,因为双方家庭都没有多少钱。所以,不知情的二姐还一直等待着于勒叔叔的归来。父亲整天愁眉苦脸,好像没了精神支柱,母亲更是愈发变得暴躁。日子这样一天一天过着,一天不如一天。
直到有一天,父亲从报纸上得知,于勒叔叔在一次捕捞中,幸运的获得了一颗珍珠。父母因此欣喜若狂。母亲大声叫道:“我就知道这个于勒会发财的。”下午,母亲就做了可口的饭菜表示庆祝。
由于没有于勒叔叔的具体地址,父亲也托人在找他。
一天,一阵很有礼貌的敲门声后,父亲打开了门。“啊,于勒,是你,你终于回来了。”父亲满怀深情地说。“是的,哥哥,我回来了。”于勒叔叔激动地答到。母亲也插了一句:“赶紧坐啊,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并倒了一杯水,生怕有任何怠慢。当父亲拿着手中的报纸,问到珍珠的事时,于勒叔叔垂下了头,说:“就在昨晚,它被偷了,我已经报了警,现在实在没有办法,我才来找你们的。”全家人都瘫软了,我的心里也凉飕飕的。母亲也强忍着心中的愤怒。
几个月后,警察仍毫无线索。由于我的强烈反抗,于勒叔叔留下来了。于勒叔叔的加入使我们这个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
父亲郑重其事地带着两个女儿和女婿向卖牡蛎的老水手走去。
我见他脚步忽顿了一下,紧接着,不可思议和惊喜在他脸上绽放,他脸上原本的皱纹一下舒展开来。他一把拉着女儿、女婿跑了回来,小声又急促地说:“我见到于勒了,看到那买牡蛎的绅士了吗?那就是于勒啊!”
我母亲、姐姐愣了一秒,随之而来的是狂喜。我母亲边手忙脚乱拍打着衣物边说:“哎呀,真是,怎么没有将礼服一同带来,啊!菲利普快帮若瑟夫那臭小子整理一下,咱们可不能给那好心的于勒丢人。”我父亲听了,立马来帮我整理礼结,顺便将我的头发整的顺眼了一些。
过了几分钟,母亲挽上父亲的手臂,脸上露出了一幅看似十分和谐幸福的笑。父亲走过去,“于勒!”尽管父亲很想将声音尽量显得平淡,可他那激动急切的语调,只怕没有人听不出。“菲,菲利普。”于勒一顿,手中的牡蛎停在了嘴边,于勒叔叔很激动,走过来抱着我的叔叔,母亲则更为激动一把推开,急切说到:“于勒啊,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可等了好久呢,这是你侄子,你的两个侄女和侄女婿”,你看他们都长多大了,他们可是一直都在想着、念叨着他们那敬爱的叔叔。”
于勒叔叔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随手将无名指上一块蓝宝石戒指送给了我,我下意识将戒指还回,可我的母亲却一把夺过,急促地说:“哎呀,你怎么这样客气,若瑟夫这孩子淘气没过一会准将这金贵玩意丢了,我们去舱内吧,我们可制定了许许多多计划,就等着你归来,我们就可以幸福的一起生活了!”说罢,领着于勒叔叔走向船舱,顺便在众人不注意时,将戒指戴到了手上,手翻了翻,笑着向舱内走去。
哲尔赛的旅行成了我们的心事,成了我们时时刻刻的渴望和梦想,后来我们终于动身了。我们上了轮船,离开栈桥,在一片平静得好似大理石桌面的海上驶向远处。正如那些不常旅行的人们一样,我们感到快乐而骄傲。
父亲忽然发现甲板右侧有几位先生在攀谈。他们个个西装革履,举止优雅,最中间的那位英俊的先生手腕上还闪着金光。父亲毫无疑问是被他们优雅气度感染了,连忙低头把皱巴巴的旧外套扯了四五十个来回。那外套倒是还是那副老样子,他前胸衣袋里的硬币却哗啦啦滚了一地。
正当母亲准备把父亲拉走,不想让先生们看到他的狼狈相时,中间的戴金表的先生却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朝父亲走来。
父亲愕然地端满分作文网详着他的脸,突然激动起来:
“于……于勒?”
那位先生微笑着说:“菲利普,我亲爱的哥哥!”
父亲和于勒叔叔紧紧相拥,父亲热泪盈眶。
“哦,我的上帝啊,”母亲惊喜地尖叫道,“于勒回来了!于勒回来了!来,姑娘们,小伙子们,快来见见,这就是你们的于勒叔叔!”
我望着父母喜悦的样子,没有说话。我又望了望于勒叔叔,他脸上还挂着笑,但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
他的眼中,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悲哀。
我猛然想起小时候爷爷瘫痪后常常喃喃地说着的那句话:
“菲利普侵吞了我的一切,还抢走了我的于勒。于勒是为菲利普顶罪而离去的啊……”
父母与叔叔热情地聊着天。
我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