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鑫雨
人这一辈子得到太多,也失去太多。得与失之间好似有一座松垮而又狭窄的桥,你只有走过这座桥,才能到达终点。有的人大胆放手,勇敢闯过那座桥;而有的人却患得患失,不敢走过那座桥,生怕一不小心就掉到了万丈深渊;还有一些人削尖脑袋要去抢这个过桥的机会,到头来反倒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有时不过这座桥,却是好事。
徐志摩曾说过一句话:“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虽说这样有些消极,但也确实是这样的。与其落得遍体鳞伤,倒不如全身而退,另寻他路。其实,有时放手也是一种智慧。松手不是失去,而是更大的获得。
面对官场的高官厚禄,陶渊明松了手,获得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闲自在。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而舍弃了江山社稷;庄子为求逍遥舍弃了高高的庙堂;玄奘为弘扬佛法舍弃了安逸而选择了十四年的风雨奔波。舍与得,孰对孰错?
曾经我读过《金鱼的死法》这篇文章。文章写道“只要有鲜水,金鱼就无饿死之虞,但难免胀死之忧……”金鱼以美而谋生,捕食的能力被作为代价退化殆尽。不会捕食,危机感便无时不在,它别无选择,必须抓住每一粒投向自己的食物。于是,不会摇头的金鱼吃啊吃啊,直到连同食物一起沉至水底。
试想,如果金鱼能够学会松手,又何至于撑死呢?
可真要决绝潇洒放手又谈何容易?人是感情类的动物,欲望就像潘多拉盒子里的魔鬼,常常会控制我们的思想。某些东西一旦抓到就很难松手,因为名誉、利益、面子等。因为没有人会放手自己有感情的东西。
所以,有时放手是一个极大的智慧。
记忆的小舟划入碧蓝的记忆湖水,漾起层层美好的涟漪。时不时采撷一朵浅绛,虽淡尤香。那座桥,又映入我的眼帘。
“卢沟桥啊卢沟河,历史在这里诉说。多少苦涩桥上凝聚,多少悲歌桥下流过。你是一段讲不完的岁月,你是一首唱不尽的歌。”初听这首关于卢沟桥的歌,我便心生向往。看那卧龙一般的桥背,撑起一段庄严的历史,想象那是一幅怎样的光景?
终于——
去年假期,全家有机会驱车前往。一路上,景色有点单调和荒芜,灼得眼睛有些生疼。向导指着前方地平线处:“那就是卢沟桥了。”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天地交界处的桥体,暗淡的深灰中显出阵阵苍劲。“很多人慕名而来,但大多都是失望而归。”向导补充道。失望?我有些惊讶。果然如他所说,当车子停在桥边的时候,我的确失望了。我想象中的美好似乎和眼前冰冷巍峨对不上号。“既然来了,咱们应该走上桥看一看。”父亲招呼我,“走!也许桥上的风景不一样。”带着些许犹豫,我仍跟着父亲的步伐。向导在前,我们在后,一路缄默。
“停!”父亲喊了一声,惊醒了我。河上的风有些微凉,我裹了裹外衣,举目眺望。
突然,我被震惊了!
我完全未曾预料到,视界竟可以如此开阔,视线竟可以如此辽远!远处的山脉无尽地伸向天地交汇处,像一首诗,震醒了沉睡已久的雄狮,似乎有尽头又似乎没有尽头,还像一阵鼓,敲进了我的心扉,似乎却又似有声。收回目光,一条宽大的河赫然在在目!“那是卢沟河。”向导说得很平静。而我却不能平静了:卢沟桥?卢沟河!我未曾想,卢沟桥如此近又如此远。向导还讲起了卢沟桥的故事,1937年7月7日夜,日军借口失踪一名士兵,无理要求进入中国军队防守的宛平城搜查,遭到中国守军的拒绝。日军遂向位于桥东的宛平城和卢沟桥发动攻击,并企图强夺卢沟桥。这就是“卢沟桥事变”。中国守军二十九军官兵,在日军蛮横无理的挑衅和攻击下,忍无可忍,奋起抗击,打响了中华民族全面抗击日本侵略者的第一枪……我细细听着,听着,思绪翻腾,耳畔似乎又回想起那猛烈的炮火声。我沉浸在这壮阔中。久久,久久不能平静。
一段岁月,波澜壮阔,刻骨铭心,一种精神,穿越历史,照应未来。我希望不止卢沟桥,依然雄伟的屹立在那里。更希望中华儿女有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爱国情怀,视死如归、宁死不屈的民族气节,不畏强暴、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百折不挠、坚忍不拔的必胜信念。希望那如红星般的抗日精神在中华儿女们心中熠熠生辉。
施宇洁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每次听到这首诗,我总能想到我美丽的家乡——江南。但,最令我在意的,还是要数那座别具韵味的桥。
金秋四月,秋风送爽。一片一片枫叶在空中打旋式的飘入水中,那鲜橘的枫叶衬着江水越发碧绿。微风吹过,碧波荡漾,门前的铃铛叮当作响。“阿洁,又在这看风景呢?”一位白发鬓鬓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费力地推着轮子向前。”是啊,爷爷,你怎么来了呀?”我小跑向前,拿起轮把手,说道:“爷爷不是你说你最喜欢这幅风景了嘛,最主要还是有……”“嗯,这座桥呀,你这孩子!”爷爷转过身来,笑眯眯的勾了勾我的鼻子。
风又起了,似是吹来些爷爷的思绪,爷爷望了望那座桥,又说:“唉,这座桥从爷爷小时候就有了啊!那时的桥,桥上冷冷清清的,一点儿人也没有,爷爷当时家里没钱呀,就只能每天在桥前卖艺讨饭吃哩。来来往往的自行车,行人,能停下来给爷爷一分钱,爷爷都能开心大半天。那个时代,爷爷都能算是跟桥相依为命呢,太苦了,也太忙了,爷爷几乎不明白,这样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好像,好像只要你一停生活就会向你出手啊!其实爷爷当时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所有人都可以拥有开心幸福的生活了吧!”
我颇有感慨地看向了那座桥。那到底是一座怎样的桥呢?它是座石拱桥,一抹弯弧跨越了整个碧波,桥下还有两个小小的石门。整个桥显得破旧而又坚强。我又望向爷爷,爷爷的脸上早已历经风霜,脸上的皮肤也因老去而开始松弛,我说:“爷爷,这桥陪你有大半辈子了吧?”爷爷突然笑了,可眼角却渐渐湿润:“是啊!我老了,它也老了,如今爷爷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只愿这桥能代替我见证这后来的世界吧!”“爷爷!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我一下子急了,爷爷的年龄早已是八九十岁的高龄老人了,连自己吃饭都困难,我们都清楚,爷爷的时日不多,想到这里,我的眼眸早已含满了泪水……
2018年,爷爷住进了医院,开始用呼吸机。
2019年,强撑了一年的爷爷,呼吸机上的数字永远停止了跳动。
2020年,家乡的桥倒了,再不复原。
爷爷,你看,这座陪了你大半辈子的桥倒了,但是没关系,从今以后我替你看世界。
瞧呀!爷爷,桥上的人再也不是冷冷清清的哦,您的愿望实现了呢!
爷爷,又是一个秋天,门前的铃铛又响了,您还会回来吗?其实我忘了跟您说:“您和那座桥很像,真的很像,我很喜欢那座桥,也,很爱您。”
薛文青
那是座传承红色精神的桥。
它跨越在一座鸿沟上,简易的桥身上的红漆斑驳而深浅不一,漫天黄沙中让人无法联想到它也曾是长征之路的一颗红星。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离开了村庄,像小鸟脱离了它的树林,去往更广阔的天地翱翔。
村里的老人并非未努力过。
他们决定砍掉些许树木,牺牲一些往日的风景;架起钢筋混凝土桥,置曾经的老桥如罔闻。
他们觉得是孩子们开着汽车回乡驶过时,那桥似是摇摇欲坠,承受不起现代科技的力量。老人们伫立在桥边,在漫天飞扬的风沙中,他们]渴望能够瞧见孩子们回家的背影,却也是一片模糊。村里的老党员老张说:“我们做的真的对么?”
海外留学归来的表叔兴致盎然地拿着照片:“这可是美国的红叶!”老张的眼睛渐渐黯然,叹了口气:“这般风景之前就在我们家门口啊!那时的红叶满山遍野,战士们低头是革命,抬头是风景,红得鼓足干劲,红得充满希望!”我能想象到坚苦岁月中有那样一抹风景,有那样一种精神,走过那座桥,永远前进,永远充满希望。
村会大堂老张慷慨激昂:“村庄的发展不应以留下的桥和环境为牺牲,我们要积极响应国家号召,跟党走,走出适合我们村的特色发展道路!让年轻人看到村庄的发展价值!"
是飞舞的巨龙,是天降的丝绸,是炙手可热的旅游之地,是燃遍华夏的红色精神,满山遍野的红叶中世事变换,时代变迁,不变的只是那桥旁石碑上的革命故事和永远跟党走的心,桥依旧如静默的老者,款款叙着村庄。
老人们坐在桥边对弈,或闲话家常或消磨时光,等待日头偏西,炊烟升起,为儿女做饭,享受着生活,惠利于国家的各种利民政策,眼中是村庄的繁荣盛景,陪着桥,安享晚年。
这是一座桥,一座跨越时代洪鸿的桥。
袁泽雅
晚风吹起她鬓间的碎发,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但,她却笑了。
朴素的装修,再加上房子的陈旧,一切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了。可是那满架子的奖杯、奖牌,使这间房子焕然一新,令人不禁赞叹。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屋顶的时候。当时和母亲一起晒被子。透过层层棉被,我隐约看见有一个女孩,我管不住好奇心,向那个方向走去。愿来她是在练舞啊,我躲在被子后面,看得入了迷。
纤细、白嫩的手指,在空中有规律地挥动,笔直的脚尖似蜻蜓点水一般轻盈、灵活。虽无音乐,但她好像听到了美妙的曲,有节奏地跳起舞来。她发现了我,并和我交了朋友。她是练芭蕾的,在次次比赛中都获得了荣誉。她说她这么拼,不是为了能获得第一名,而是让别人看到她的努力,她挥酒的汗水。
噩耗却在不该来的时候来了。
那天,我拎着一袋水果去拜访她。我敲了门却无人回应。也许是敲门声打扰到了邻居,一位老奶奶开门,不厌其烦地说:“敲什么敲?不知道这女孩早上出车祸进医院了吗!”听了这话,我心一震。身上所有的细胞仿佛停止了活动。水果撒了一地……
我忐忑不安地在医院里寻找着她,终于在一间病房里找到了她。只是,眼前的景象使我想说的话了憋了回去——她脸色憔悴地坐在一把黑色的轮椅上。我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但还是说了:“还会好吗?”她淡淡一笑,脸神里充满了失望:“不会了……”我倚靠在门框,不知所措地蹲了下来。她开口了:“这样也好,终于能摆脱她的束缚了。”我疑感地问:“你妈妈也是想你获得骄傲、荣誉和自豪啊!”“我不累吗!我也会累啊,她看见了我的努力、拼命,却从未对我说过一句累了就歇歇吧。”她哭着咆哮,泪水打湿了她的脸。过了一会儿,她平静了,也释怀了。
她打开了心桥,像一只挣脱牢笼的鸟,在夕阳的映照下,开心地笑了。
刘依冉
河上有条小船,小船在河中飘荡。
小的时候,我在河边玩儿,一不小心失足掉进了河里,一个男人把我救了下来,我没来得及道谢,他便转身走了。
后来才从别人口中得知,他没有名字,因为爱抽烟,所以大家都叫他烟子哥。烟子哥长得黑黢黢的,常年划船导致他的一双大手满是茧,至于他为什么划船,就没人知道了。
烟子哥划船的价格比其他人的价格都要高,以至于一些老太太坐完船后都说他黑心。烟子哥对此只是一言不发。
由于要上学,我离开了家乡,再来之时,是因为奶奶病倒了,我们一家子又回到这儿,看着烟子哥慢悠悠地把烟放进口袋,又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们一家这才上了船。
“讲个价吧!”
“一次二十,你们人挺多的。”他往我们这儿瞟了一眼,“两趟算你们便宜点儿,三十五,怎么样?”
父亲看了看他,又看向河面,方圆十里只有他这一条船,只能认命,只好闷闷应了一声,心里暗骂着他,上了船。到家后,父亲一直叱骂着他。
我们只在这儿待了几天,便又返程回了家。
第二次来到这是今年,我的太太(爷爷的爸爸)去世了。出门前,父母点好钱放进兜里,便启程到了河边,我们习以为常地走到了烟子哥的常驻地,发现那儿多了一座桥,走上去的人都叫他烟子桥。但烟子哥不见了。
又过了几天,我在河边看见了烟子哥坐在板凳上,抽着烟。我走过去找他搭话,“烟子哥,你为什么会想起搭桥?”
“我又没法划一辈子船,只能搭一座桥。”
“那你怎么赚钱养家?”
“我没想过赚钱,而且我没结婚,我只有一个妹妹,但她死在了这条河里。”
停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划船是因为我看到这条河,就像看到了我妹妹。再者就是给大家图个方便。”
“我赚的钱全部用在那座桥上了!”他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我沉默了。
后来河面上的船消失了,却多了一座桥。
郦蕴畅
也许,在午后与日落之间有一处罅隙,时间被风匆匆地吹进这个世界,又被匆匆地吹走。一天,一年,日子过得太快了,村外的路上新铺了一层水泥,小路边也新栽了树,旧房也开始新建,人们似乎翻新了所有看得见的老旧东西,却唯独忘了那座桥。
那座桥——也许也算不上一座真正的桥,是不知多久前,用某户人家建房剩下的厚水泥板和钢筋搭的。极简,极老,不足五米。就是这样的一座桥,横亘在村庄与山野之间,身下卧着一条小溪。
桥这头是村庄,生活在旧时光与新世界的交界处,电饭锅旁的灶台里,火“噼噼啪啪”地舔着木柴;客厅里的吊灯华丽气派,楼下的储物间里又挂上了一张蜘蛛网;人们偶遇,有人说:“今年疫情控制得不错。”有人说:“夏天雨太多了,西瓜不甜。”人们仿佛生活在不同的时代,村庄却同样热闹。村尾的人家常抱着一大盆热乎的馒头、发糕,从村尾发到村头,招呼随便拿,我家前面的那户人家养了一大群鸡,经常听得到鸡圈里的此起彼伏地叫,还有人养了只黄狗,整天和那三只花猫闹,狗叫猫跳的。
桥那头是山野,人很少,风景却独好。我喜欢在午后或黄昏快步踏过那座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桥,撒欢似的跑进山前的树林里。路崎岖不平,但路边总会盛开着各色的花,蓝的,粉的,紫的,像星星闪烁。林间也有杂草,深深浅浅的绿夹在一起,常能看一种全身泛着金光的小甲虫从叶片后小心翼翼地挪出来,我幼时喜欢抓一只最大的,关在瓶子里欣赏大半天。地面上还有各种鸟的羽毛,阳光一照,羽毛上闪着五彩的光斑。山林里总是静谧的,可以清晰地听见风过林梢的声音,桥那端村庄的狗吠也可听见,林边,是夕阳中的天空,丝丝缕缕的云倏然而又沉静地浮动着,云边似乎有融化的黄金在缓缓流淌。
桥的这头,是烟火气腾腾的村庄,邻里鸡犬相闻;桥的那头,是纤尘不染的山野。我站在桥头,回头望,是天色暗或淡蓝,远处山山存落晖,抬头望,是村中灯火陆续亮起,有时,会有一缕炊烟偷偷地探出头,追随着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