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的作品情感真实,没有太多的粉饰,而是展现生活的原貌和生活中的智慧与趣味。下面是小编辛苦为大家带来的三毛经典短篇散文【最新5篇】,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1、爱一个人,你是会自爱的。
2、承诺本来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一场角力,有时皆大欢喜,大部份的情况却两败俱伤。
3、最厉害的病毒,是爱和谎言。
4、我们害怕岁月,却不知道活着是多么的可喜。我们认为生存已经没意思,许多人却正在生死之间挣扎。甚么时候,我们才肯为自己拥有的一切满怀感激?
5、忘掉岁月,忘掉痛苦,忘掉你的坏,我们永不说再见。
6、爱情本来并不复杂,来来去去不过三个字,不是“我爱你”,“我恨你”,便是“算了吧”,“你好吗?”,“对不起”。
7、我也相信爱可以排除万难;只是,万难之后,又有万难。这是我更相信的。
8、你的心就是我的海角和天涯,我不能去得更远。我们此生共赴天涯海角,不是游走半个地球,而是人间相伴。
9、你爱我吗?已经爱到危险的程度了。危险到什么程度?已经不能一个人生活。
10、相逢,不是恨晚,便是恨早。
11、爱情也是一种发明,需要不断改良。只是,这种发明跟其他发明不一样,它没有专利权,随时会给人抢走。
12、暗恋最伟大的行为,是成全。你不爱我,但是我成全你。真正的暗恋,是一生的事业,不因他远离你而放弃。没有这种情操,不要轻言暗恋。
13、爱,从来就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不曾被离弃,不曾受伤害,怎懂得爱人?爱,原来是一种经历,但愿人长久。
14、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有点害怕,怕得到他;怕失掉他。
15、你曾经不被人所爱,你才会珍惜将来那个爱你的人。
16、离开之后,我想你不要忘记一件事:不要忘记想念我。想念我的时候,不要忘记我也在想念你。
17、爱情不是避难所,想进去避难的话,是会被赶出来的。
18、如果没法忘记他,就不要忘记好了。真正的忘记,是不需要努力的。
19、不能见面的时候,他们互相思念。可是一旦能够见面,一旦再走在一起,他们又会互相折磨。
20、只想找一个在我失意时可以承受我的眼泪;在我快乐时,可以让我咬一口的肩膊。
21、如果我不爱你,我就不会思念你,我就不会妒忌你身边的异性,我也不会失去自信心和斗志,我更不会痛苦。如果我能够不爱你,那该多好。
22、别离,是为了重聚。
23、爱火,还是不应该重燃的。重燃了,从前那些美丽的回忆也会化为乌有。如果我们没有重聚,也许我带着他深深的思念活着,直到肉体衰朽;可是,这一刻,我却恨他。所有的美好日子,已经远远一去不回了。
24、感冒原本是一种很伤感的病。
25、爱情是风花雪月的事,失意的人是玩不起的。
26、无法厮守终生的爱情,不过是人在长途旅程中,来去匆匆的转机站,无论停留多久,始终要离去坐另一班机。
27、人生的大部份时间里,承诺同义词是束缚,奈何我们向往束缚。
28、爱情从希望开始,也由绝望结束。死心了,便是不再存在着任何我曾经对你有过的希望。
29、爱上了你,我才领略思念的滋味、分离的愁苦和妒忌的煎熬,还有那无休止的占有欲。为什么你的一举一动都让我心潮起伏?为什么我总害怕时光飞逝而无法与你终生厮守?
30、为什么要那么痛苦地忘记一个人,时间自然会使你忘记。如果时间不可以让你忘记不应该记住的人,我们失去的岁月又有甚么意义?
31、明知会失去自由,明知这是一生一世的合约,为了得到对方,为了令对方快乐,也甘愿作出承诺。恋爱是一个追求不自由的过程,当你埋怨太不自由了的时候,就是你不爱他的时候。
32、孤单不是与生俱来,而是由你爱上个人的那一刻开始。
33、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有痛苦的。爱一个人,也许有绵长的痛苦,但他给我的快乐,也是世上最大的快乐。
34、爱情,是自身的圆满,我不再缺少些甚么了。本文来自
35、追求和渴望,才有快乐,也有沮丧和失望。经过了沮丧和失望,我们才学会珍惜。你曾经不被人所爱,你才会珍惜将来那个爱你的人。
36、如果情感和岁月也能轻轻撕碎,扔到海中,那么,我愿意从此就在海底沉默……你的言语,我爱听,却不懂得,我的沉默,你愿见,却不明白……
从香港回来的那个晚上,天文来电话告别,说是她要走了,算一算我再要真走的日期,发觉是很难再见一面了。
其实见不见面哪有真的那么重要,连荷西都能不见,而我尚且活着,于别人我又会有什么心肠。
天文问得奇怪:“三毛,你可是有心没有?”
我倒是答你一句:“云在青山月在天。”你可是懂了还是不懂呢?
我的心吗?去问老天爷好了。不要来问我,这岂是我能明白的。
前几天深夜里,坐在书桌前在信纸上乱涂,发觉笔下竟然写出这样的句子:
“我很方便就可以用这一支笔把那个叫做三毛的女人杀掉,因为已经厌死了她,给她安排死在座谈会上好了,‘因为那里人多’——她说着说着,突然倒了下去,麦克风嘭的撞到了地上,发出一阵巨响,接着一切都寂静了,那个三毛,动也不动的死了。大家看见这一幕先是呆掉了,等到发觉她是真的死了时,镁光灯才拚命无情的闪亮起来。有人开始鼓掌,觉得三毛死对了地方,‘因为恰好给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她又一向诚实,连死也不假装——。”
看着看着自己先就怕了起来,要杀三毛有多方便,只要动动原子笔,她就死在自己面前。
那个老说真话的三毛的确是太真了,真到句句难以下笔,现在天马行空,反是自由自在了,是该杀死她的,还可以想一百种不同的方式。
有一天时间已经晚了,急着出门,电话却是一个又一个的来缠,这时候,我突然笑了,也不理对方是谁,就喊了起来:“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要找的三毛已经死啦!真的,昨天晚上死掉的,倒下去时还拖断了书桌台灯的电线呢!”
有时真想发发疯,做出一些惊死自己的事情来,譬如说最喜欢在忍不住别人死缠的电话里,骂他一句“见你的鬼!”如果对方吓住了,不知彬彬有礼而又平易近人的三毛在说什么,可以再重复好几句:“我是说——见你的鬼,见你的鬼!见你的鬼!”
奇怪的是到底有什么东西在绑住我,就连不见对方脸上表情的电话里,也只骗过那么一次人——说是三毛死掉啦。例如想说的那么一句简单的话“见你的鬼”便是敢也不敢讲。
三毛只是微笑又微笑罢了,看了讨厌得令自己又想杀掉她才叫痛快。
许多许多次,在一个半生不熟的宴会上,我被闷得不堪再活,只想发发痛,便突然说:“大家都来做小孩子好不好,偶尔做做小孩是舒服的事情。”
全桌的人只是看我的黑衣,怪窘的陪笑着,好似在可怜我似的容忍着我的言语。
接着必然有那么一个谁,会说:“好啊!大家来做小孩子,三毛,你说要怎么做?”
这一听,原来的好兴致全都不对劲了,反倒只是礼貌的答一句:“算啦!”
以后我便一直微笑着直到宴会结束。
小孩子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问得那么笨的人一定做不成小孩子。
对于这种问题的人,真也不知会有谁拿了大棒子在他身后追着喝打,打得累死也不会有什么用的,省省气力对他笑笑也够了,不必拈花。
原先上面的稿子是答应了谢材俊的,后来决定要去癚里岛,就硬是赖了过去:“没办法,要去就是要去,那个地方这次不去可能死也不会去了,再说又不是一个人去,荷西的灵魂也是同去的。”
赖稿拖上荷西去挡也是不讲理,谁来用这种理由疼惜你真是天晓得,别人早已忘了,你的心里仍是冰天雪地,还提这个人的名字自己讨不讨人嫌?
三三们(按:意指文艺杂志《三三集刊》的同仁们)倒是给我赖了,没有一句话,只因为他们不要我活得太艰难。今天一直想再续前面的稿子,发觉又不想再写那些了,便是随手改了下来,如果连他们也不给人自由,那么我便不写也罢。写文章难道不懂章法吗,我只是想透一口气而已,做一次自由自在的人而不做三毛了。
跟三三几次来往,最怕的倒不是朱老师,怕的却是马三哥,明明自己比他大,看了他却老是想低头,讨厌他给人的这份压迫感。
那天看他一声不响的在搬书,独个儿出出进进,我便逃到后院去找桃花,还故意问着:“咦,结什么果子呀!什么时候给人采了吃呀!”
当然没有忘了是马三哥一个人在做事,我只是看不见,来个不理不睬——你去苦好罗!我看花还更自在呢。
等到马三哥一个人先吃饭要赶着出门,我又凑上桌,捞他盘里最大的虾子吃,唏哩哗啦只不过是想吵闹,哪里真是为了吃呢。
跟三三,就是不肯讲什么大道理,去了放松心情,尽挑不合礼数的事情做,只想给他们闹得个披头散发,胡说八道,才肯觉得亲近,也不管自己这份真性情要叫别人怎么来反应才好。
在三三,说什么都是适当,又什么都是不当,我哪里肯在他们里面想得那么清楚。在这儿,一切随初心,初心便是正觉,不爱说人生大道理便是不说嘛!
要是有一天连三三人也跟我一本正经起来,那我便是不去也罢,一本正经的地方随处都是,又何必再加一个景美。
毕竟对那个地方,那些人,是有一份信赖的,不然也不会要哭便哭得个天崩地裂,要笑也给它笑得个云开月出,一切平常心,一切自然心。
跟三三,我是随缘,我不化缘。
其实叫三三就像没在叫谁,是不习惯叫什么整体的,我只认人的名字,一张一张脸分别在眼前掠过,不然想一个群体便没什么意思了。
天文说三毛于三三有若大观园中的妙玉,初听她那么说,倒没想到妙玉的茶杯是只分给谁用的,也没想她是不是槛外人,只是一下便跳接到妙玉的结局是被强盗掳去不知所终的——粗暴而残忍的下场,这倒是像我呢。
再回过来谈马三哥,但愿不看见你才叫开心,碰到马三哥总觉得他要人向他交代些什么,虽然他待我一向最是和气,可是我是欠了马三哥什么,见了便是不自在呢。就如宝玉怕去外书房那一样的心情。
刚刚原是又写完了另一篇要交稿,马三哥说:“你的草稿既然有两份不同的,不如都写出来了更好。”
我说:“两篇完全不同的,一篇要杀三毛,另一篇是写三三。”
他又说两篇都好,我这一混,就写了这第三篇,将一二都混在一起写,这份“放笔”也是只敢对三三任一次性。奇怪的是,不是材俊在编这一期的集刊吗?怎么电话里倒被马三哥给迫了稿,材俊我便是不怕他,见面就赖皮得很。
几次对三三人说,你们是散了的好,散了才是聚了,不散不知聚,聚多了反把“不散的聚”弄得不明白了。说是说得那么清楚,有一次匆匆跑去景美,见不到人,心中又不是滋味,好似白去了似的有些怅然。
到底跟荷西是永远的聚了还是永远的散了?自己还是迷糊,还是一问便泪出,这两个字的真真假假自己就头一个没弄清楚过,又跟人家去乱说什么呢?
那次在泰国海滩上被汽艇一拖,猛然像放风筝似的给送上了青天,身后系着降落伞,涨满了风,倒像是一面彩色的帆,这一飞飞到了海上,心中的泪滴得出血似的痛。死了之后,灵魂大概就是这种在飞的感觉吧?荷西,你看我也来了,我们一起再飞。
回忆到飞的时候,又好似独独看见三三里的阿丁也飞了上来,他平平的张开了双手,也是被一把美丽的降落伞托着,阿丁向我迎面飞过来,我抓不住他,却是兴奋的在大喊:“喂,来接一掌啊!”
可是风是那么的紧,天空是那样的无边无涯,我们只来得及交换一个眼神,便飞掠过了,再也找不到阿丁的影子,他早已飞到那一个粉红色的天空里去了。
我又飞了一会儿,突然看见阿丁又飞回来了,就在我旁边跟着,还做势要扑上来跟我交掌,这一急我叫了起来:“别乱闯,当心绳子缠住了大家一起掉下去!”
这一嚷阿丁闪了一下,又不见了,倒是吓出我一身汗来。
毕竟人是必须各自飞行的,交掌都不能够,彼此能看一眼已是一霎又已是千年了。
最是怕提笔,笔下一斟酌,什么大道理都有了伏笔,什么也都成了放在格子里的东西。
天女散花时从不将花撒成“寿”字形,她只是东一朵,西一朵的掷,凡尘便是落花如雨,如我,就拾到过无数朵呢。
飞鸿雪泥,不过留下的是一些爪印,而我,是不常在雪泥里休息的,我所飞过的天空并没有留下痕迹。
这一次给三三写东西,认真是太放松了自己,马三哥说随我怎么写,这是他怕我不肯写哄我的方法,结果我便真真成了一枝无心柳,插也不必插了,顺手沾了些清水向你们洒过几滴,接得接不着这些水露便不是我的事情了。
晚上七点半。外头是倾盆大雨。
在耕莘文教院的讲堂里,原只安排两百个的座位,却挤了不下六百人,大门口是怎么都挤不进去了。文教院的陆达诚神父陪着主讲人三毛女士在前头领路,嘴里一迭声嚷着:
对不起,请让路!请让路!
三毛依然长发披肩,黑色的套头毛衣下是件米色长裙,脸上有着淡淡的妆,素净中更透着几分灵秀。瞧着讲堂中拥挤的情况,三毛紧张了,直问人:我要不要带卫生纸上台?这么多人,这么多人,我怕我自己会先‘下雨’。三毛是担心面对这么多人演讲时,说着说着会控制不了情绪而流泪,她却说成自己先下雨,倒教旁人先笑开了。
站在讲台上,三毛用一贯低低柔缓的声调,对满堂或坐、或站、或席地的朋友说:没想到我在台湾有这么多的朋友,尤其今晚外头的雨这么大。然后三毛就开始演说今晚的讲题:我的写作生活。
下雨天看到这么多朋友真好。
各位朋友:
很抱歉今天晚了一刻钟才开始,我是很守时的人,刚刚我一直在等陆神父来带我。
最近我的日子过得很糊涂,一直记不清是哪一天要演讲,直到前天有位朋友打电话给我说:我们后天在耕莘文教院见。
我吓了一跳,不过,我那时想,没关系,大概只有二十个人。
可以随便说说,可是没想到我在台湾有这么多的朋友。
今天又在下雨,听说这一阵台北不是雨季,可是我回来以后,发觉总是在下雨。我以为今天不会有那么多朋友来,看见你们,我很怕,一直想逃走。
希望我的。话对各位不会有不好的影响过去我教过书,常上讲台,但教书的时候有课本,现在跟各位说话没有课本,我担心今天随口所说的,对各位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我特别要提出一位年轻读者的来信,做为今天这个谈话的开始。刚回台湾时,我收到一位高中女生的来信,我记不得她的名字了,这位读者说她在初三的时候,因为升学压力太重而想自杀,在那个时候,她看了我的书,因而有了改变,我不知道她有什么改变,可是她一直说是我的书救了她。我觉得这个孩子有点笨,因为,任何一本我的书都救不了你,只有自己可以救自己,别人不能救你的。她说她现在已是高中生了,而最近我丈夫的去世,她说她觉得人生还是假的,她还是要死。我收到这封信好几个月了,一直不知怎么回信,可是我很挂念这位朋友,因为她的信写得很真诚。希望她还是把我忘记吧,因为这是一个不好的影响。
不知道这位朋友今天有没有在场,或是有她的朋友,请转告她,信收到了,并请她千万不要灰心,因为别人的遭遇毕竟不是发生在她身上。
从未立志做作家,倒曾下过决心要当画家的妻子今天的讲题是我的写作生活,我实在只是一个家庭主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别人把我当作家看,这种改变,使我很不习惯,而且觉得当不起。作家应该是很有学问或是很有才华的人,我呢,做了六年的家庭主妇,不曾是专业作家,以后也不会是。
我从来没有立志要做作家。小时候,父母会问,师长会问,或者自己也会问自己:长大了要做什么?我说就要做一个伟大艺术家的太太。有没有对象呢?他们会问,我说:
有的。是谁呢?就是那个西班牙画家毕卡索!因为小时候,我很喜欢美术。以后,写作文的时候,我总说要做一个伟大艺术家的妻子,并没有说自己要成为艺术家。我的功课不行,数学考零分,唯一能做得好的只有国文,班上同学大约有十个人的作文是我捉刀的小时候,数学成绩很不好,常常考零分,有一次考得最高分是五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应该也是零分才对。我的作文好,小学五年级时参加演讲的演讲稿是自己写的,每次壁报上一定有我的作品,我的家庭很幸福,可是有一次,我把老师感动得流泪了,因为我告诉他我是孤儿,还写了大约有五千字的《苦儿流浪记》。
进了初中以后,班上同学大约有十个人的作文是我写的。
因为他们写不出来,我就说拿来拿来,我替你写。后来,又学写唐诗,在作文本上写了十几首。我发觉自己虽然别的事做不好,但还可以动笔,这是一条投机取巧的路。
初二时,不喜欢学校生活,离开学校自己念书。到了大学,我跟许多高中毕业的同学一起念哲学系,发现我的国文比不上他们,大一的国文考试,《春秋》是什么时候,谁写的作品之类的题目,我都不晓得,所以国文就不及格了。后来我去找老师,我说:老师,我是少年失学,不知道《春秋》是什么时代修的,我觉得这是文学史的问题。老师说:你应该晓得的呀!我说:对!我知道的也是国文类的,可是并不是这一类的。后来他说:那你要补考罗。我说:补考还是不会及格的,只有一个方法,我可不可以补给你六篇作文。他问我要写多少字,我说随我写吧。
瞎编的故事竟把老师感动哭了后来,我写了一篇三万多字,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童年生活,从我的祖父开始讲起,中间还有恋爱故事,其中我伯父并没有恋爱,是我编的。
老师要求我用毛笔写,我写不来,就用签字笔写成毛笔字的味道。这篇写得非常好,故事有真有假,还有情节,老师看了,把我叫过去,说:你是我的学生中最有才华的。你写的关于上一代的事,都是真的吗?我就说:真假你还是别管吧,这篇作品你还喜欢吗?他说:老师看了很感动,一夜没有睡觉,老师都流泪了。
我很幸运,打小学到现在投稿没被退过这件事以后,我发现自己从小做什么事都不对劲,不顺利,最顺利的事就是写文章,因此,在大学里我就开始写文章,但也不是很勤的。我有一个很光荣的纪录是从小学开始投稿,到现在还没有被退过稿。
我的青少年时代出了一本书《雨季不再来》,这本书是被强迫出版的,因为如果我不出书,别人也可以把那些文章辑成一个集子出书,而我连版税都拿不到。其实那些东西都很不成熟,都不应该发表,是我在二十二岁以前发表的文章,文字非常生涩,感情非常空灵,我不喜欢空灵这两个字,但那是那个时期我写时所不能伪装的一些感情,这是我的第一本书。
世上难有永恒的爱情,
世上绝有存在永恒不灭的亲情。
一旦爱情化解为亲情,
那份根基,
才不是建筑在沙土上了。
我只是在说亲情。
某些人的爱情,
只是一种“当时的情绪”。
如果对方错将这份情绪当做长远的爱情,
是本身的幼稚。
不要担心自己健忘。
健忘总比什么都记得,
来得坦然。
爱情的路上,
坦然的人最容易满仓满谷。
一刹真情,
不能说那是假的。
爱情永恒,
不能说只有那一刻。
爱情,
如果不落实到穿衣、吃饭、数钱、睡觉这些实实在在的生活里去,
是不容易天长地久的。
有时候,
我们又误以为一种生活的习惯
——对一个男人的或女人的,
是一种爱情。
爱情不是必需,
少了它心中却也荒凉。
荒凉的日子难过,
难过的又岂止是爱情?
爱情有如甘霖,
没有了它,
干裂的心田,
即使撒下再多的种子,
终是不可能滋发萌芽的生机。
真正的爱情,
绝对是天使的化身。
一段孽缘,
不过是魔鬼的玩笑。
对于一个深爱的人,
无论对方遭遇眼瞎、口哑、耳聋、颜面烧伤、四肢残缺……都可以坦然面对,
照样或更当新的爱待下去。
可是,
一旦想到心爱的人那熟悉的“声音”,
完全改换成另一个陌生人的声调清晰呈现,
那份惊吓,
可能但愿自己从此耳聋。
不然,
情爱难保。
说的不是声带受伤,
是完全换了语音又流利说出来的那种。
哦——难了。
爱情不一定人对人。
人对工作狂爱起来,
是有可能移情到物上面去的。
所谓哦万物有灵的那份吸引力,
不一定只发生在同类身上。
爱情是一种奥秘,
在爱情中出现藉口时,
藉口就是藉口,
显然是已经没有热情的藉口而已,
来无影,
去无踪。
如果爱情消逝,
一方以任何理由强求再得,
这,
正如强收覆水一样的不明事理。
爱情看不见,摸不着
——在要求实相的科学呆子眼里,
它不合理。
可是学科学的那批人对于这么不科学、
不逻辑的所谓空虚东西,
一样难分难解。
爱情的滋味复杂,
绝对值得一试二尝三醉。
三次以后,
就不大会再有人勇于痛饮了。
逢场作戏,
连儿戏都不如,
这种爱情游戏只有天下最无聊的人才会去做。
要是真有性情,
认真办一次家家酒,
才叫好汉烈女。
爱情是彩色气球,
无论颜色如何艳丽,
禁不起针尖轻轻一刺。
云淡风轻,
细水长流,
何止君子之交。
爱情不也是如此,
才叫落花流水,
天上人间?
那天,我坐在一个铁灰桌子前看稿,四周全是人,电话不停的闹,冷气不够让人冻清醒,头顶上是一盏盏日光灯,一切如梦。
电话响了,有人在接,听见对方的名字,我将手伸过去,等着双方讲话告一段落时,便接过了话筒。
“是谁?”那边问我。
今生没有与他说过几句话,自是不识我的声音。“小时候,你的家,就在我家的转角,小学一年级的我,已经知道了你。”我说,那边又要问,我仍霸住电话,慢慢的讲下去:“有一回,你们的老家人,站在我们的竹篱笆外面,呆看着满树盛开的芙蓉花。后来,他隔着门,要求进来砍一些枝桠分去插技,说是老太爷喜欢这些花。
“后来,两家的芙蓉都再开谢了好多年,我们仍不说话。“白先勇——”我大喊起他的名字。
这里不是松江路,也不是当年我们生长的地方。在惨白的日光灯下,过去的洪荒,只不过化为一声呼唤。
小时候,白家的孩子,是我悄悄注意的几个邻居,他们家人多,进进出出,热闹非凡。而我,只觉得,我们的距离长到一个小孩子孱弱的脚步,走不到那扇门口。
十年过去了,我们慢慢的长大。当时建国北路,没有拓宽,长春路的漫漫荒草,对一个自闭的少年而言,已是天涯海角,再远便不能了。
就是那个年纪,我念到了《玉卿嫂》。
黄昏,是我今生里最爱的时刻,饭后的夏日,便只是在家的附近散步,那儿住往不见人迹,这使我的心,比较安然。
那时候,在这片衰草斜阳的寂静里,总有另一个人,偶尔从远远的地方悠然的晃过来——那必是白先勇。又写了《谪仙记》的他。
我怕他,怕一个自小便眼熟的人。看到这人迎面来了,一转身,跑几步,便藏进了大水泥筒里去。不然,根本是拔脚便逃,绕了一个大圈子,跑回家去。
散步的人,不只是白先勇,也有我最爱的二堂哥懋良,他学的是作曲,也常在那片荒草地上闲闲的走。堂哥和我,是谁也不约谁的,偶尔遇见了,就笑笑。
过不久,恩师顾福生将我的文章转到白先勇那儿去,平平淡淡的交给了他,说是:“有一个怪怪的学生,在跟我学画,你看看她的文字。”这经过,是上星期白先勇才对我说的。
我的文章,上了《现代文学》。
对别人,这是一件小事,对当年的我,却无意间种下了一生执着写作的那颗种子。
刊了文章,并没有去认白先勇,那时候,比邻却天涯,我不敢自动找他说话,告诉他,写那篇《惑》的人,就是黄昏里的我。
恩师离开台湾的时候,我去送,因为情怯,去时顾福生老师已经走了,留下的白先勇,终于面对面的打了一个招呼。正是最艰难的那一刹,他来了。
再来就是跳舞了,《现代文学》的那批作家们说要开舞会,又加了一群画家们。白先勇特别跑到我们家来叫我参加。又因心里实在是太怕了,鼓足勇气进去的时候,已近曲终人散,不知有谁在嚷:“跳舞不好玩,我们来打桥牌!”我默立在一角,心里很慌张,不知所措。
那群好朋友们便围起来各成几组去分牌,叫的全是英文,也听不懂。过了一会儿,我便回家去了。
那一别,各自天涯,没有再见面。这一别,也是二十年了。
跟白先勇讲完电话的第二天,终于又碰到了。要再看到他,使我心里慌张,恨不能从此不要见面,只在书本上彼此知道就好。一个这么内向的人,别人总当我是说说而已。
跳舞那次,白先勇回忆起来,说我穿的是一件秋香绿的衣裙,缎子的腰带上,居然还别了一大朵绒做的兰花。他穿的是什么,他没有说。
那件衣服的颜色,正是一枚青涩的果子。而当年的白先勇,在我记忆中,却是那么的鲜明。
那时候的我,爱的是《红楼梦》里的黛玉,而今的我,爱看的却是现实、明亮、泼辣,一个真真实实现世里的王熙凤。
我也跟着白先勇的文章长大,爱他文字中每一个、每一种梦境下活生生的人物,爱那一场场繁华落尽之后的曲终人散,更迷惑他文字里那份超越了一般时空的极致的艳美。
这半生,承恩的人很多,顾福生是一个转折点,改变了我的少年时代。白先勇,又无意间拉了我很重要的一把。直到现在,对每一位受恩的人,都记在心中,默默祝福。又得走了,走的时候,台北的剧场,正在热闹《游园》,而下面两个字,请先勇留给我,海的那边空了一年多的房子,开锁进去的一刹那,是逃不掉的“惊梦”。
三十年前与白先勇结缘,三十年后的今天,多少沧海桑田都成了过去,回想起来,怎么就只那一树盛开的芙蓉花,明亮亮的开在一个七岁小孩子的眼前。